十四
我是胡宇，我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现在的我正坐在好再来门前的马路边的长椅上，在这一点上我尤其需要夸赞一下江城市的市政部门，比起我的老家，这种到处都是长椅的配置简直不要太赞。
所以我现在得以悠哉悠哉地靠在这塑木的椅背上，非常畅快地呼吸着在路上徘徊着的属于晚冬的空气。好吧，有一点夏朔似乎没有说错，貌似外面的空气完全没有因为饭店里餐桌上洋溢的气氛所沾染，保持着空气所应有的清澈，似乎确实有点新鲜。
而夏朔现在正坐在长椅的另一端，神情颇为平静地看向马路。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情景，一个美少女闲来无事一双明眸静静注视着远方，就大多数人而言，美女和远处的风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办法留下一个足够清晰的像。只不过后者是因为反射的太阳光被消磨殆尽，前者则是因为人眼无法接受那么绚烂的光芒罢了。
但是这一切寻根究底都不过是某个老学究或者是无聊的家伙在草稿纸上的自娱自乐的计算罢了。
并不愿意纠结诗和远方或者美女与远方的我，并没有因为夏朔在身旁有太多波动。我并不是所谓坐怀不乱的那种铁骨男儿，只是，每当我有所谓的少男怀春的现象时，我总会下意识开始想约会，然后吃饭，然后做饭，饭后吃水果，干特喵的水果刀，好了，不想想了。正是这样子的一遍遍的轮回促使着我断绝了少男情怀，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老僧入定，坐怀不乱的圣人模式。当然如果不经意间回想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就是圣人也有崩溃的时候就是了。
“胡宇，”夏朔说话了，如果以后有人要我做比喻来描绘一下我的班长的话，那么最好的比喻莫过于就是夏天，夏朔的声音就像夏天，藏在里面这种亲近感仿佛就像午后的些许凉风抚慰人情，又或者像初起的晨光撩拨人心。当然像我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三九胃泰寒冬般的音调显然就没有这么招人待见就是了。
“我是不是一个坏人，一个不受待见的坏人。”夏朔并没有看向我，她的眸子还是看着马路，或许根据直线传播，我甚至可以找出到底是哪个马路牙子受到美女眼神宠幸这么久。但是话说回来，我刚有这种不受待见的类比，这么快就应验了吗？难道我的心声平时就像广播一样，被人窥探。想到这，我似乎感觉到老大哥爬上我的脊梁。
“其实......”
“我知道，其实我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平时说着什么以大家为主，到头来还是总是想着自己。甚至，还拿刀指着你。”夏朔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对我说话，似乎是在阻止我和她的眼神接触。
但是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对于这种情况的鄙视情绪就是了，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是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宽慰自己的。（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句出自《佛说十善业道经》，意思是劝人修行品行，附记另有《孟子》一说）我从来不苛求那种圣人式的人物出现，（当然不是我刚刚形容自己的那种圣人啊）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对于夏朔这种一个学期任劳任怨尽心尽力的班长来说，我尤为尊敬，尤其是站在一个划水的咸鱼副班长的位置。
“我不是很在意。”这句话倒是实话，虽然被刀指着的时候，我似乎都开始联想自己遗体的胜状。但是现在再回想起来，似乎也就剩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歇斯底里的模样。同情大于追责，尽管这很不符合我所推崇的他人即地狱，但是话又回到胡华第一定理，永远不要和女人谈道理，不讲道理啊，你的名字叫做女人。似乎话题被我扯得有点偏，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即使那把水果刀明晃晃的，对于事后安然无恙的我来说，它也只会是一把水果刀就是了。
“你说，我是不是就像罗生门里的管家啊。”夏朔慢悠悠地说道。事实上这样的问题，她早已经问过我一遍了。我不想再解释了，似乎这种口水最终只会被白白浪费。
我现在如果可以，巴不得穿越到那个混蛋横行的平安年代，一把火把那个罗生门烧个稀巴烂。该死，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样让我听一遍头大两遍的奇怪玩意儿了。
“我看到我妈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只有我一个人了。”
嗯，对，要不是你妈只崴了脚，在那装ICU患者，你们家只剩一个人了。没错，我现在已经快把捅出这一大串篓子的夏子仁同志不当人看了。
“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我爸说我妈没事，让我安心陪你们去，可是可是我，我......”夏朔说着说着，声音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散乱地砸在了地上。
“这不是，你现在知道了你妈没事吗。”我尽量让夏朔不要想起之前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精神类疾病的治疗经验，但是直觉告诉我，这种破事能别提就别提。
“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样会为了我的人存在。所以我要抓住你，不能放走你，所以我要拿绳子绑住你，即使敲晕了，也要绑住你。”夏朔渐渐转过头，嘴角挂起了一丝令我胆寒肝颤的弧度。
“不过，我想好了，我要控制住自己。”夏朔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可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罗生门。既然这样，我要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说到幸福这两个美妙的字眼时，夏朔有意无意看向了我，“当然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我要全方位地抓住他。当然我也会改变，改变到足以吸引他。只要他不改变，还是那样温柔，我就会一直追逐他，直到抓住他。”夏朔冲我说着侵略意味十足的话语，语毕，俏皮地冲我眨了一下眼。不过我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回应就是了。
“好了，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几个意思啊。”吴季谈的话划破了长椅上稍显暧昧的气氛，是的，不知不觉，我和夏朔越坐越近了。“快回来，上螃蟹了，夏老哥喝醉了，吃不下了，我们几个赶紧去吃。”吴季谈冲着我俩招呼着。
我连忙应了几声，便匆匆回到好再来了，不过夏朔的行动则是稍显温吞了，她慢慢地啊走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她心理想着什么，正如我不知道那天的老山，我昏迷后又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就是了。
（第二卷 门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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